我一直觉得,人走向成熟的必经之路,不是日益增长的年纪和经历的风波挫折,而是亲力亲为养育一个孩子。从呱呱落地到你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,是一个生命迎接和告别的全部过程。在这个过程,你全心全意付出,学会了无条件的爱、尊重与包容,学会了如何与自己和这个世界相处。
在生女儿之前,我对孩子这种生物可以说是一无所知,自以为被生活洪流裹挟着往前走,结婚、生子、育儿,懵懵懂懂、循规蹈矩、毫无惊喜。在经历了3天3夜的阵痛和凶险的宫内窘迫,孩子呱呱落地时,身心俱疲的我已在崩溃的边缘。助产士把刚刚割了脐带的小生命,轻轻的抱来给我看,她亮晶晶的眼睛忽闪忽闪四处张望,粉红色的小舌头一吞一吐,从那一刻起,我就开始爱她了。
可随之而来的身体疼痛以及照顾孩子的日夜颠倒、琐碎慌乱,一度让我陷入抑郁迷茫,特别是我因为乳腺堵塞而发起了高烧,因为长时间抱孩子得了腱鞘炎,也一度消极的认为是孩子毁掉了我的人生,自己可能不适合作母亲。因为,要担负起另外一个人的人生,这责任实在太过沉重。
就这样,我对于自己是否能做好一个母亲,始终保持怀疑态度。在这不断的自我怀疑中,女儿竟慢慢长大了,天真烂漫、聪慧可爱,有着坚强、独立的品格和小小的无赖任性。在与她的朝夕相处中,我逐渐放下自己那作完美母亲的焦虑,学习孩子淳朴自然与毫不设防的爱,享受她给我带来的越来越多的惊喜与快乐……
孩子将我带回人类的原始起点,在默默穹苍和莽莽大地之间,我正在亲身参与那石破天惊的“创世纪”。没错,与世界宇宙初识的女儿,由我作为一个领路人,负责介绍这个世界上的一草一木、一尘一土给她,看着她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,她笑了她哭了,她跌倒又站起来,我总是深情凝视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,感叹着命运的神奇与馈赠。也花很多时间陪她看蚂蚁搬家、看蚯蚓钻地、听各种鸟儿鸣唱,听风穿过建筑物的声音,感受雨落在皮肤上的凉意,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好奇的孩子。不厌其烦的回答她小脑瓜里千奇百怪的念头和问题,学做一顿香喷喷又营养丰富的饭菜,努力钻研自己以前不曾涉猎的领域和知识。养育女儿的过程,是我重新审视世界和丰富自我生命的过程,也逐渐治愈了我荒凉童年带来的不幸与孤寂。
逐渐的,我离不开她胜过她离不开我,看着她摆摆小手和我告别,仿佛得了分离焦虑症的人是我。她就像我的一个小小闺蜜,分享着我的喜怒哀乐,时常赞美我、鼓励我、关心我,我无条件信任她、支持她、尊重她。我喜欢逗她开心,也故意惹她生气,看她气鼓鼓的转过身去,说:“妈妈,我再也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”,然后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笑作一团。一想到这个柔软的带着芳香的小生命有一天会长大、离开家去过自己的生活,我就伤感不已。
女儿敏感、善良,喜欢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着这个世界,充满了同情和好奇,会因为小金鱼的死去而哭泣,会因为妈妈爸爸变老而伤感,稚气的说我长大要做妈妈,认为妈妈是一个伟大的职业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她是我的老师,她教会了我毫不纠结的原谅和付出,教会了我毫不设防的爱与关怀,她在我对她发完脾气之后紧紧抱着我,说妈妈我还是最爱你,在我们出去游玩走错路线气急败坏的时候,满脸欣喜的说妈妈这里也很美对不对。生活让我变成了眉头紧缩的大人,但女儿在时刻提醒我做一个有趣的孩子。
我的女儿:
我愿意继续在生活里品尝苦辣酸甜,承受生命之重和尘埃之轻,为了你,我一次次历练,一次次坚韧,在浮华的世界里,为你编织美丽的彩虹和甜蜜的梦想。感谢上天,把你给了我。站在你的身边,我的内心变得格外清澈明净。为了你,我珍惜每一粒粮食和每一次劳作,我要把它朴素的性格、辛勤的汗水、丰盈的收获、慈爱的苦难都留给你。我还要带你共同抵达一首诗歌,把春雨的缠绵、夏花的浪漫、秋果的殷实、冬梅的品质都留给你。我会在你梦里放飞蝴蝶与玫瑰,不让你有人生的疼痛和爱情的忧郁。我会在你心里种下春天的种子,不让你沾染世俗的偏见与嫉妒的心机。